麻雀 
 
这加入流亡队伍中的小小跳跃。 
在梅雨天的巷子口, 
"叽叽--叽叽",荏弱而单一的叫唤, 
随风抽出了豌豆芽。 
--我想找人饮酒、喝茶。 
问题并不在于有没有这样的朋友, 
 
受潮的心情需要设辞。我怎么就想起 
过去的一片天空,蓝得耀眼∶ 
一只麻雀就是一群! 
集体的翔动,仿佛 
镶嵌在太阳转盘里的数不清的葵花籽, 
照耀着童年的村落、田野、以及 
 
环形山丘上一对交配的灰狐狸...... 
谁把谁临风眺望? 
--当日子变得琐碎和进步, 
还来不及梳理,仿佛打着浑身补丁的羽毛 
我聆听到一种变迁和消逝∶ 
落后或美的东西夭折于麻雀五脏俱全的体内。 
 
从突然沉寂下来的西山竹林, 
从乡村公社到纸币泛滥的 
城市∶一条条追逐的道路 
裸露鞭子的痕迹 
这加入流亡队伍的小小跳跃, 
见证着数量锐减的一种无奈∶而归宿 
 
依然不明。当吝啬和仇恨在旧式屋檐下 
眉来眼去,人类注定无法原谅自己-- 
"只要年成熟,麻雀吃得几粒谷?" 
如此简单的道理与农药摆放在一起。 
一旦内心的灯盏熄灭, 
我起誓∶田鼠深潜的两豆目光将越燃越旺。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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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子 
 
--贴着地面倏忽而过, 
仿佛是一把剪刀,而惠风似线。 
春风柳腰款款, 
此时最宜量体裁衣。 
生活因爱而呈现非凡的颜色-- 
这农耕本身的又一轮旭日, 
脱下大地沉睡的侧影 
 
总是选择在旧式建筑的房梁上 
筑巢∶一根草 
和着一滴泥,丝丝入扣,直至完成。 
技艺玲珑、剔透、令人叹为观止。 
这呢喃的一对,宛若来自远方的老亲, 
一进门就和主人插科打诨∶ 
"不吃米不吃谷,就借您屋住一住" 
 
户外苍天无垠, 
在云絮翻起的田垄间,燕子 
翩然斜飞∶似把闺房的帘子挑起 
一地清纯的湖光山色,宛若吴越儿女。 
劳作着∶日晷上的手臂将纸牌摊开。 
让汗水和疲倦熠熠生辉。谁 
荷锄而立,又没闲着偷看? 
 
--燕子来到我们的身边,平衡着 
农业生态。难道这是天意? 
她带来琴声的羽毛, 
这持续的和平弹奏, 
将点亮秋天、金黄的灯盏。 
到了最后,我们健康的聆听似乎 
越来越黯淡∶这又是为什么? 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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蝴蝶 
 
醉心于斑驳的舞姿∶一只、一对、一群。 
仿佛乐池四周七彩灯光的旋转, 
无声。而紧绷着的脸, 
明或暗∶看谁的步履匆匆, 
转瞬即逝的停顿,摸拟风, 
风的形状如手指在抓取着一把虚空。 
 
--生活的虚空。我懂。 
现实的大地在谁的眼中晃动?挑剔着真理, 
落下不踏实的怀疑∶对应于蝴蝶, 
美在纷飞,两片音符在琴弦上翕动, 
以至打开我们身上的折叠了千年的翅膀? 
是否还会迎来这样的欣赏∶生锈的庄子 
 
躺在一株臃肿的臭椿树下, 
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, 
蝴蝶又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子,...... 
是庄子梦见蝴蝶,还是蝴蝶梦见庄子? 
到底谁是谁?--这中间 
是一面镜子又是无数面镜子∶我试着 
踏进,迎面涌来迷宫内部无尽的廓道, 
一扇扇相似的门象眼睛一样打开, 
又在身后一一闭拢∶界限被混淆, 
没有了起点和终点,丈量 
这无限展开的过程,仿佛一段蛇腰, 
穿越时间隧道,或博尔赫斯盲目的呼喊。 
 
因为蝴蝶,文学想象的原型 
向我走来,翻开世界这部传奇, 
一页一页的连接和翻版;犹如薪火相传, 
当我走向我们--这盛开的一群 
彼此间形同陌路,又似曾相识。 
我们深陷的生活∶仅仅是一种迷失。 |